【的名|联文】蔷薇花开时『三』
“你喜欢什么颜色呢?”这样被人问到是什么时候呢?想不起来。
不仅是提问的时间,还有提问的人的样子,提问的起因,提问的地点,这些,全部都想不起来。
真是奇怪。明明身为有着长久生命的血族,明明是以各项身体性能强力而被畏惧的纯血,却连这种事情也记不清。
喜欢的颜色是什么?
这种事情,他又怎么会知道。
说到底,什么又是喜欢呢?常常用它吗?还是看着会感觉开心呢?
喜欢的颜色是什么?
这个问题他无法快速回答。
但是另一个总是会一起被问的问题他却可以很快就说出答案。
说出从那天开始就从未变过的答案。
――讨厌的颜色是什么?
红色。
红色。
讨厌红色。
无论是这双眼睛的红色,还是血液的红色。
他都讨厌。
人类的《圣经》里说人是背负着原罪而诞生的,每个人都是罪恶的。
血族这种生物不也是一样的吗?
传说中的始祖该隐,一切恶人之始的该隐,由于嫉妒杀死了自己的亲人,于是被上帝流放,该隐,以“得到”为名的该隐,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?无人能伤的咒语?强大的能力?永恒的生命?
可是啊……这些他真的得到了吗?
如果他真的得到的话,那么他为什么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呢。
该隐一无所有,该隐一无所有。
以“得到”为名的该隐,只会杀戮,只会争夺,只会谎言。
所有得到的东西终将失去。
因为一开始那便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。
用谎言堆积的东西永远成不了真实。
所以血族再怎么说自己是伟大高洁是真正该主导世界的种族,名取也只会予以嗤笑而已。
因为名取知道这个种族的罪恶有多深。
为了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,人类是这样,血族也是这样。
只不过……比起人类,他更厌恶血族,厌恶这个充满谎言的种族。
却也不希望这个种族消失。
这矛盾吗?不,一点也不矛盾。
无论如何,这都是他的种族,他不是什么残忍的家伙,做不出干净杀绝的事。
他和他们是不同的。
即使种族一样,也是不同的。
这么说虽然有些可笑,但是他依旧这么坚持的认为着。
自己和那些吸血鬼是不同的。
纵使自己也是满口谎言。
纵使自己也是满手献血。
也依旧是不同的。
他不得不这样想,若是不这样想,他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,一直以来,都是这个信念支持着他,支持着他努力练习力量的运用,支持着他不断学习行为处事,支持着他复兴了名取一族,支持着……支持着他对所有人说着谎。
包括对那个人也说着谎。
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的。
最初的时候……他确实是没有对他,没有对的场说过谎的。
也没有想对的场说谎的。
但是,那天,那个下雪的日子,那个他失去家人的日子,在对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,一切就不同了。
偶尔坐在窗边翻看剧本的时候会想起这件事,从前以为只有人类才会反复回忆某些事,殊不知吸血鬼更甚,他之前不懂,现在却是清楚,吸血鬼比普通的人生命更长,时间也更多,长时间的生存会让生物产生顿感,所以他们才会对能让自己感兴趣的事充满执著,任何微小的细节都会被清楚的记在脑中,方便回忆。他从前不懂,不过是因为从前的他实质上并没有对任何人或事产生兴趣罢了。但等到他察觉到这一点,已经是很久之后。
他自诩情商高超,善于观察,可是对于自己的事,他却钝的像放置了许久已经生了锈的铁块,在自己总是回忆起过往时才缓慢意识到自己的情况。以至于本该消失的疼痛又卷土重来,潜伏在冰凉的血液中,暗藏在不会跳动的心脏中。
“不知道。”这么短短的一句话,不知多少次在他的脑海中出现。
不知道,想要逃避的时候人会说这句话,想要推却的时候人会说这句话,想要隐瞒的时候人会说这句话,想要欺骗的时候人会说这句话。
那个人,他真心信任的那个人,欺骗了他。
在绝对不能欺骗他的问题上欺骗了他。
最初的时候他确实是他是没有对的场说过谎的。
无论是年龄还是名字,初见的时候,他都没有使用安全的伪装,而对方也是一样。有偶然的成分,也难说不是必然。
的场没有骗他,所以,他也没有想过要对他说谎。
他以为自己对对方来是不同的。
不,是他曾希望自己对那个人是不同的。
他曾以为他能看到和他相同的世界。
曾以为他会看到和他相同的世界。
结果确是这般模样。
支离破碎。
的场他一定不知道当时他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说那些话的。
他将他视为同伴的啊,在名取家发生巨变的时候,第一个想到的人。
他的血是冷的,他的心脏是不会跳动的。
可就算是这样,他依然会觉得寒冷,觉得的疼痛。
回想起来,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短暂年月里,已经经历过太多是是非非,很多时候,他都会觉得累,从心底传来的疲惫让他难受不堪。
可是他又能怎么样?
他已经没有了能支撑他自由行走的父母,已经没有了可以畅谈的友人。
每个人都是孤独的。
每个人都是孤独的。
他曾经是不愿意去想信的。
他曾经也试过去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,可惜每次都是不欢而散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们甚至开始避免见面。
这次的伤他原本是可以避开的。
他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苦笑。
透过窗户吹来的冷风让他的思绪微顿,转过头,庭院中的景致便落入眼中。
水池边的那棵枫树树干又长粗了一些,树叶由于没有晒够足够的阳光还是带着苍色。
这棵树,大概在这里长了近十年了。
明明当初种下去的时候还是那么瘦小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折断的样子。
他甚至还记得某次暴风雨后自己急忙赶过来的慌乱神情,即使事后被那个人调侃说“周一桑原来是这么在乎我们的友情的啊”,他也确实是放松了一口气。
他们曾经说好过等秋色将枫叶染红的时候,两个人一起在树下,就着月光赏枫谈天。
可是这个约定,从来都没有实现过。
枫树长的很好,比他想象的好太多。
“枫叶的红色很像周一桑的眼睛。”
他闭上了眼睛。
屋子里是安静的。
他是知道的。
什么都不说的话,什么都不能传达。
但是我又该说些什么呢?
他什么话都说不出。
“名取桑,你刚刚在看什么呢?”的场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“没什么,”他说,“只是在看天空而已。”
又是一个谎言。
他又看向了庭院,看了一眼那棵枫树后,将视线上移。
他风声中抿紧了没有颜色的唇。
你我之间间隔着无数谎言,如果连这份感情也是谎言就好了。
――――
本拖拖……终于……拖出来了……
唉……不忍直视……
打死我算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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